嘉義阿祿伯

鋼琴教師

La Pianista

阿祿仔子2002年1月31日電影心得

艾莉卡回家。母親還沒睡，質問她為何這麼晚回家，要檢查她的包包，發現存摺和剛買的衣服。母親譏諷地責罵她：為什麼要花1萬先令買這塊鮮豔的『窗簾』？母女拉扯撕破衣服。艾莉卡憤怒地打母親一嘴巴，大聲質問：「妳為何要這樣？」母親回打她一嘴巴，尖叫道：「妳才為何要這樣？」.....電影是這樣開頭的。
我們馬上意識到這對母女的相處問題：母親還在把40歲的艾莉卡當小女孩管。睡前母親要艾莉卡小心那個和自己有相同專長和天份的女學生－修伯小姐，「妳不會希望自己被學生取代吧！」艾莉卡懶得會理她的叮嚀。
艾莉卡對學生是因才施教。沒有天份的就陪公子哥彈鋼琴打節拍：「一二三四...」。對有天份的修伯小姐，就不斷提示歌曲所要表達的意境：「狗在叫，越來越大聲...」。

有一次艾莉卡要到克蘭姆夫婦參與家庭音樂會，遇到他們20歲的姪子華特，艾莉卡對頻頻示好的華特一直不假持色，認為是有錢人家膚淺、惹人厭的小蘿蔔頭。在演奏完巴哈的雙鋼琴後的點心時間，艾莉卡對華特的攀談很不耐煩，她扯到布魯克納，暗諷你這種奶油幸運兒哪能體會窮苦背時音樂家的心聲。華特不死心繼續死纏爛打，艾莉卡於是扯到阿多諾評舒伯特和舒曼的音樂，說到舒曼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，讓舒曼在發病前的生活始終壟罩在失去理智的陰影。
「舒曼的C大調就是他在失去理智前奮力的最後一擊！」你這個天之驕子懂得什麼是掙扎嗎？還在裝模作樣高談闊論。「我父親就是死在精神療養院的，所以我不難理解這種精神疾病的晚景！」怕到了吧。你這小子什麼都不懂，可知道我血液裡流傳著什麼。
艾莉卡的父親其實還沒死，她先說來嚇嚇這個毛頭小子。沒想到華特沒被嚇到，臨時將他接下來的表演改成舒伯特的A大調詼諧曲。耶，彈的還不錯，或許他並不像表面般的浮華不實。

下課後艾莉卡到色情錄影帶店的小包廂看A片。看到各總性交姿勢：有傳教士式、騎馬式、背後式、口交、肛交...艾莉卡一時興奮，戴手套拿起前一個男客人手淫後擦拭的衛生紙來聞，陷入暈眩的性愛幻想。艾莉卡看完A片平衡自己後又到樂室，和大提琴、小提琴師一起練舒伯特降E大調鋼琴三重奏第二樂章。

 
晚上回家，艾莉卡在睡衣外，套上那件鮮豔的『窗簾』走進浴室，從皮包中拿出安全刀片。接著她竟跨坐在浴缸裡拿鏡子用刀片割劃陰唇自殘，血沿著浴缸流下。之後艾莉卡在下身蓋上衛生棉起身穿內褲，然後拼命對浴缸沖水擦血跡。洗了又洗，擦了又擦，想抹去『犯罪』痕跡。我會這樣一定是體內流著爸爸的血液，我想我遲早會瘋，遲早會。良心的譴責，內咎，可是這似乎還有一點血跡...。  

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.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...

----鬼迷心竅.詞/曲:李宗盛

艾莉卡指導著修伯小姐彈奏舒伯特的『冬之旅』，男中音在旁邊唱著：「我的夢已經結束，在沉睡的人群中能做什麼？」唱一半時華特闖進來，說要做她的學生，艾莉卡把他趕出去。
華特按規定參加了術科考試，聽著他的琴聲，艾莉卡的手指不禁跟隨彈奏著。真的被感動了。她下嘴唇不停顫抖，從來沒有一個人對藝術的詮釋和我如此契合。雖然艾莉卡因為矛盾恐懼而反對華特入學，最後他還是考上當她的學生。
第一次上課時華特像艾莉卡表白，碰了釘子。華特悻悻然地下樓要去打冰上曲棍球，艾莉卡在後偷偷跟蹤，她跟他到了球場，發現紳士的華特蠻有女人緣的。

還能像年輕人一樣談戀愛嗎？艾莉卡不確定40歲、沒談過戀愛的自己，是否能夠。她拜託女大提琴師幫她瞞著母親，一個人跑去鬧烘烘混亂的學生福利社體會青春。下課後人潮散去，艾莉卡一個人呆愣愣地站在黑洞頻率的電影海報前，還是不確定。
天黑了走出福利社，外頭正放映著露天電影，廣場前停滿車，男男女女在車內看電影。艾莉卡在廣場慢慢走著，忽然走到一輛晃動的車後，車床族正在車內嘿休著。艾莉卡愣住了，在後車箱旁害怕又興奮地偷窺，看著看著忽然一陣強烈尿意襲來，忍不住了，她趕緊脫下內褲在後車輪旁蹲下，尿就這樣扼抑不住地宣洩。在此同時，自認很理性的艾莉卡也因為居然不能控制自己而落下淚來....。
當晚按母親要求坐計程車回到家，看看高跟鞋有沒有沾到尿跡，然後進家門。母親居然一見面就狠狠給她一巴掌：「妳下午跑去哪了？妳爸爸今天下午在精神療養院死了」。天啊，一陣暈眩，艾莉卡幾乎站不住，躲不掉，該來的還是來了。雖然說對懷疑自己可能也會遺傳到精神疾病早做心理準備，但是之前我對人生還沒有因為愛情而產生依戀啊！不行，這是我的最後一擊....。有人說個性決定命運，看來命運也決定了個性和抉擇。正是艾莉卡對自己身體的恐懼和過度臆測，讓接下來的故事發展定了調。

也許會擁抱這種情感.和最開始的抉擇有關...

----風鈴.詞:姚若龍.曲:陳建寧/陳政卿

學生的成果發表音樂會要彩排，修伯小姐因為膽怯而不敢上台表演，華特（要幫忙或要刺激艾莉卡）上前安撫修伯小姐，並坐在她身邊幫她翻琴譜。天啊，修伯小姐表現居然超出水準的好，艾莉卡忽然想起母親的叮嚀：「妳不會希望自己被學生取代吧....」。
台上演唱著『冬之旅』第17首歌－在村莊：「狗在吠，扯著鐵鍊....人夢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，充滿了善與惡....」。不行，這是我的最後一擊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最後的愛情被人搶走。對，不行。

艾莉卡溜到更衣室，將玻璃杯包起來踩破，碎片倒進修伯小姐外套的右手口袋內。之後她回到表演廳，台上正演唱到『冬之旅』第20首歌－路標：「為何我避開其他旅人走著....是什麼愚昧慾望，讓我流落荒野中...」。

彩排後，修伯小姐彈鋼琴的右手果然被玻璃碎片割傷。「你去英雄救美吧..」。觀眾或許會認為艾莉卡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壞，嫉妒心強到讓人不敢領教，如果能和我看電影當時一樣甫『最後一擊』的脈絡來理解她，或許對其不擇手段的行為不會用天生壞胚子來評斷。

華特察覺出艾莉卡不尋常的言行，猜出是她做的，於是跟隨她到樓上的女廁所。兩人深情擁吻，撫摸對方想要脫去對方衣物，跟著如那張電影海報般跌坐在地上。可是接著艾莉卡做出了異常的舉動，她不准華特碰她身體。她幫華特手淫著，一直望著他的眼睛，對他說：「看著我，別看你的老二」。
我猜想：艾莉卡並不確定這份愛情，而40歲的她卻還沒學過什麼是愛情，她只能用她想像的方式，用她看A片學來的手法，用她怪異的方式測試華特的感情。她沒有體會過愛情的互動，又放不下身段承認自己是生手，她要自己的遊戲規則。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愛情，艾莉卡的情感就像苦孚了數十年一次爆發，如此濃烈的投射沒有任何人承擔得起，更何況是用她讓人難以理解的方式。
手槍打了一半，華特難以理解想結束，艾莉卡蹲下來幫他口交，還是望著他的眼睛。華特不理解她望著眼睛的『測試』，覺得要『表現持久』，於是閉起眼睛忍著。艾莉卡失望地說：「不要，我不想碰了」。她躲到一邊看著尷尬的華特。華特說這樣我怎麼出去，一急乾脆自己打手槍，艾莉卡不准他這麼做：「否則我們永遠別見面...我只要你維持這種（勃起）姿勢，看著我」。艾莉卡以為能做到這樣，華特才是真的愛她。華特生氣的說：「笨的人不是我...規則我願意學，但是要平等...」，艾莉卡這才過來幫他手淫到射出....。

啊月娘乎我拜託.這屆請妳愛照顧.這呢坎坷的人嗯望的愛.

嘸通擱再使我.吞落悲傷的目屎.是伊.是伊溫柔我的心...

----月娘啊聽我講.詞/曲:熊天益

我想艾莉卡覺得華特通過『測試』了。華特最後似乎也對這次變態測試釋然，於是艾莉卡『決定』自己戀愛了。她放下之前在家外時盤著的頭髮，卸下武裝。
她要給華特一封信，寫著她對自己性癖好的想像，希望華特能夠接受配合。其實沒有性經驗的艾莉卡，對自己性癖好的猜測也只是A片上學來的，不清楚的事怎能武斷的自定規則呢？沒辦法，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愛情，沒經驗的『老女孩』太在意這『最後一擊了』。她以為愛情是這種『文字契約』嗎？但是華特沒有察覺艾莉卡放下的頭髮，還在怪她怎能如此冷淡，這讓艾莉卡緊張，逼著她說：「就算我的感覺，也永遠勝不過我的理智....」。

我該憑行為而不該憑言語下判斷...

我該猜到她彆腳的小計謀包含著無限深情...

但我太年輕了.不知道該怎麼愛她.

----小王子.作者:聖修伯里

下課後艾莉卡回家，華特跟蹤她進入樓下大門，在樓梯上想要親吻她。艾莉卡不從，問他看過信沒？她不要他愛的只是想像而非真正的自己，這樣很傷。什麼是真正的自己？其實艾莉卡也不清楚，但是她渴望純粹無暇的『愛情』。
母親來開門，華特堅持跟隨，艾莉卡於是把他帶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。她要華特讀信，華特說他不要讀信，他要有血有肉的兩個人面對面交談。「別管信和母親了，我們已經浪費那麼多的時間...」。這話傷了艾莉卡，什麼我們？是『我』浪費那麼多時間，40歲沒談過戀愛...。她堅持華特一定要先讀信，華特無奈地去拿信：「我不知道這遊戲我還想玩多久」。
信，他幾乎是讀不出口：「這些字眼是從有教養的妳口中說出的嗎？」「別管我母親，她是『我』的問題。把我家的鑰匙都拿走，讓我們做愛而母親無法阻止。」「用手打我肚子，逼我舔你的屁眼，用繩子綁我，對我做任何事情......」。艾莉卡說：「我讓你噁心嗎？沒有必要，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性愛...」。
其實沒有性經驗的艾莉卡，對自己性癖好的猜測也只是A片上學來的，她竟說得如此武斷，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。華特嫌惡地說：「妳病了，應該去治療」。他很殘忍地對艾莉卡說：「我才不想弄髒我的手，就算戴手套我也不想摸妳身體.....」。

華特走了。如此的不堪留給艾莉卡獨自面對，故事怎麼會發展到這般田地呢？唉，連上天也會掉眼淚。誰能唾棄一個在感情上如此背的人？
艾莉卡沮喪地進臥室，母親還損她：「妳就這麼不知羞恥嗎？虧我為妳犧牲這麼多，我看妳快要可以去開應召站了.....」。艾莉卡從小對自己的身體就沒什麼信心，她深深相信自己會步爸爸的後塵而發瘋，所以她對這個『髒身體』也沒什麼愛惜，直到遇見他....。她曾經為了還保有能和華特相互撫摸的身體而感謝上蒼，她如此深情地愛著華特，沒想到最愛的他居然說：「就算戴手套我也不想摸妳身體」。而當世上最後一個親人又如此損她身體時，艾莉卡崩潰了。她翻過身壓住母親，不斷親吻，不斷撫摸，她想確定自己身體還有感覺....。她嚇到母親了。

唉，一陣心酸。我希望她只嚇到母親而沒有嚇到觀眾。艾莉卡犯的『罪』只是搞不清楚狀況，下了些錯誤決定，做了使故事發展轉向的動作。如果連我們也噁心唾棄她，我不知道這世界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。

這是我最後一擊。艾莉卡執意要追回華特，她跑到冰上曲棍球場找華特，她在置物間幫華特口交，又倒在地上說「上我吧」。華特說在這裡我不行...。艾莉卡很害怕從此失去華特，她要用想像中華特的遊戲規則將他追回來。如果不是這個『最後一擊』的魔障遮蔽理智，艾莉卡一定可以體會出，情勢她不必害怕。但是她太在意了，她一定要為目的不顧原則不擇手段。
華特說：「好，但妳一定要幫我（勃起）」，他將下體插入艾莉卡嘴中抽動...。但艾莉卡自我意識又太強了。沒辦法，過去40年好強的她就是靠如此強烈的自我意識才能掙扎奮鬥過來，當手段變成目的，她不禁迷惑了。我到底在幹什麼啊？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？甫於一開始並不是因為單純激情而幫華特口交，所以疑惑時熱情迅速減退。我追求的到底是什麼？已經完全弄不懂了。我如此深愛著他，可是現在，同一個人，怎麼開始讓我厭煩為他做僕人了...？就在疑惑失神的同時，就像醫生檢查扁桃腺時被壓舌棒砥柱舌頭卻失了神，一陣噁心擁上喉頭，艾莉卡吐了，這一吐就讓原本脆弱的互信瓦解了...。
「我一定讓妳很噁心吧，從來沒有女人為我口交吐的」。華特惱羞成怒了。「妳知道妳口很臭嗎？多漱漱口吧，在妳吐之前口就很臭了...」。艾莉卡被推出球場，戶外一片慘白曝光過度。天啊，好殘忍。她內八字小跑步著，已經不知如何走路了。

華特當天半夜敲門闖進艾莉卡家，他要學習使用他想像中艾莉卡的規則。他把艾莉卡的母親鎖在臥室內，然後毆打艾莉卡將她鼻子打破血直流：「這就是妳要的吧...」。艾莉卡拉起睡衣擦拭滿嘴鼻血，露出了奶頭。「別想用妳的身體誘惑我...我很樂意學習，但不是永遠照妳的規則...」。華特到廚房喝水想冷卻自己。他問艾莉卡：「會到這樣，妳也有錯是吧」，艾莉卡說是。母親在房內敲門，艾莉卡想幫她開門，華特剛好進來，發怒了：「我努力在學習『妳的規則』，但我進步一點妳就又超前，妳到底想怎樣...」。艾莉卡說：「別打我的臉和手。不是這樣的，請你住手」。她終於發現自己並不喜歡性虐待，當一切不再是遊戲扮演而是來真的時。女人說不時，就是不，和男人說不時一樣。但是華特已經失去判斷力了，他強暴了艾莉卡。
本來他以為這只是按照『艾莉卡的規則』，他的表現她一定很滿意，但當他看到艾莉卡脖子的青筋和眼淚時，他又惱羞成怒了：「妳不能撩撥一個人的感情後又拋棄他...妳別想把精神病傳染給我...」。「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，沒有人會用這個羞辱一個男人的（妳這個賤女人）」。
我想連上蒼也會無言以對吧。

我一定傷你很深.才會讓你哭也無聲.

那時候你我.如此無邪單純...

----愛與愁.詞:林秋離.曲:伍思凱

將頭髮又盤起來的艾莉卡，要代替修伯小姐上台演奏前，在皮包藏了一把水果刀。要殺華特？誰知道，人心是混亂的，也許她要知道發生一切之後華特的態度...。

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.有沒有機會重來一次.

飄盪在春去秋來的日子裡.是苦苦隱藏的心事...

----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.詞/曲:周治平

華特經過艾莉卡面前，當作沒事地說：「教授，我們要看妳好好表現喔」，輕佻的態度聽在艾莉卡耳中像在說：「賤女人，別丟人現眼啊」。她跟他已經沒機會了，連朋友都做不成....。艾莉卡憤恨地將水果刀拿出捅入自己左肩頭，不深，她並沒想尋死，血慢慢冒出。或許她要自己永遠記住這一天，像煙疤一樣，用身體的印記和錐心之痛，告訴自己：放棄這一切吧。

恨世間愛情啊.空笑夢一場風聲.

夢醒來只有我.名是寂寞字看破...

----空笑夢.詞:武雄.曲:吳嘉祥

一場還沒開始的戀情，就用這麼醜陋的面貌結束了。艾莉卡漠然走出音樂廳。
以下是我的KTV時間，妳們可先跳過這段，看下半段心得。

消息 詞:十一郎.曲:張宇

 
看著被妳.退回的信.燒成了灰燼.

一字一淚.灰飛煙滅.我才肯相信.

在我們已經僵持的心理.

用同樣的決心.做不同的決定.

這樣也好.我的遠行.回程就放棄

 一站一站.帶著傷心.一路走下去

 讓異鄉我不熟悉的言語.

 說他們的悲喜.而我再也不必參與.

 如果說再見.是妳最後的消息.

 為何我怎麼也想不起.

 妳當時的表情.妳當時的心情.

 有沒有一點痕跡可尋.

 如果說再見.是妳唯一的消息.

 我彷彿可以預見我自己.

越往遠處飛去.妳越在我心裡.

 而我卻是妳不要的回憶.

離看此片已經好一段時間了，沒有把握細節都記對，但我當時就是這樣看的。如果妳順著我的脈絡，妳還會覺得本片在說變態、SM、甚至『精神病會傳染』嗎？艾莉卡不是變態，只是她不懂得如何談戀愛，但我自己就懂了嗎？我相信世界上願意承認自己不懂愛情的人，比願意承認自己變態的多太多了，我們怎能輕率地判艾莉卡死刑呢？那就是判我們自己死刑。

愛是會殺人的。恐怖的不只是肉體虐待，而是兩戀人之間常會有的精神虐待。

我想本片原著小說創作時，可能在舒伯特的『冬之旅』歌詞中扭曲原意找到靈感。加上舒伯特這個『小蘑菇』其貌不揚、才華洋溢卻命運坎坷，情感上孤獨一生。布魯克納也是對自己一貧如洗、容貌醜陋而深感自卑，這種自卑設定了他和異姓關係模式，72歲死時甚或仍是處男。對了，就是要有這些偉大的苦命人，才能形塑艾莉卡自視優越卻感情無能的形象。

『可惜』舒伯特沒有『家族精神病』，只好用阿多諾將舒伯特、舒曼扯一起。其實舒曼晚年都沉迷在玄術想克服精神病發作，哪有什麼最後一擊。對，最後一擊，就是這種執著讓我對電影看法和他人格格不入，甚至讓我羞於和人討論。

有記者曾問導演：「鋼琴老師伊莎貝雨蓓的性虐待性格，似乎是因她看多了三級片，你是否想藉此對情色電影批判？」導演麥可漢內克回答說：「片中她看色情影片的段落其實是一種複雜心性的表現，這是發自於她本身的慾望，她想體驗恐懼的事物，但無法克服它。我不願作過多推論，讓別人以為這僅是一部低俗的心理戲。」

我想導演太客氣了。如果要我說，艾莉卡哪有什麼性虐待性格。我想起了法蘭克福學派宗師阿多諾（Adoron,1903-1969）來。阿多諾對電影表現逼真性感到惶恐。他在『啟蒙辯証法』書中提到：現實生活變得無法與電影相區別....對觀眾而言，沒有給想像和反思留一點餘地...。

阿多諾把希望寄託在蒙太奇。他在『電影的透明性』中提到：蒙太奇不介入事務，而是把它們安排在文叢似的星叢（constellation）中...。『星叢』是阿多諾從本雅明（Benjamin,1892-1940）那借來的天文學用語，指彼此並立而非整合的整體，就像星座中各星可能相距甚遠，但並立投影後產生意義。
另一個比喻是『力場（Kraftfeld）』，阿多諾用它來指吸引或排斥的關聯作用。阿多諾常用『星叢』和『力場』兩個比喻，來把握（主觀，客觀）、（特殊，一般）、（歷史，自然）。力場和星叢互不從屬，而是辯証的否定形式。

阿多諾曾說：辯証法以極端的方式前進，它不是限制思想，而是以極端的成果將思想推向某一點，在從此點返回自身。和辯証法相應的，阿多諾強調『誇張（exaggeratian）』在認識中批判的作用。阿多諾在『最低限度的道德中』寫到：除了誇張之外，精神分析學中就毫無真實可言了。就像臭名昭彰的『女性陽具妒羨』，作為一種普遍狀態是胡說，但作為現代女性狀況的反應，它包含一個痛苦的真理。「只不過是社會殘害的創傷...」。阿多諾說：「在這個集中營的時代，閹割比競爭更能代表社會現實」。這就是『誇張』對認識世界驚人的效果，也讓經不起檢驗的精神分析反而變成最有活力。

在電影越來越講求消費寫實逼真時，『鋼琴教師』在故事形式上的誇張，開拓思考空間。是阿多諾讓我勇於說出：性虐待、變態、精神病...根本不是本片討論重點。

記者曾問伊莎貝雨蓓：「片中妳的角色是個陽物崇拜者與窺淫狂，妳如何看待？」雨蓓回答：「我詮角時並沒有這麼理論化，我覺得這部電影的重點是：什麼才是被控制的？她要操控什麼？操控誰？」

或許是我自己想太多了。恐怕有人認為我看電影『被精神病傳染了』，當我因為沒有時間而先在網路上留著：我覺得鋼琴教師很好看ㄚ，沒覺得不舒服，只是看著看著一陣心酸，但哭不出來，整個人陷入很深層的悲哀。哎呀，其實這是很個人的經歷啦。我並不好SM，也不覺得這是本片探討的東西，所以沒有覺得誰有什麼變態。只是對世間愛情總在過與不及間擺盪，覺得很無奈。關於艾莉卡第二次口交時的嘔吐，我是用存在主義理解她（可參考沙特的小說）.... 。

阿祿仔子 2002年1月31日

註：本電影同名原著小說作者、奧地利的女作家葉利尼克（Elfriede Jelinek）於200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。其小說已出版中譯本的包括『美好的美好的時光（Die Ausgesperrten,1980）』、『鋼琴教師（Die Klavierspielerin,1983）』、『貪婪（Gier,2000）』

讀者回應

cct0404 ,2002年2月3日
原來也有人喜歡此片，真棒！我是金馬影展時看的，看完之後就開始為此片宣傳...。看完的感覺，跟你滿像的，只是我更感慨的是：人與人的交往，如果真的是完全坦然的話，不見得彼此雙方都能接受適應的。就像艾利卡....
對於最後這個場景：華特經過艾莉卡面前，當作沒事地說：「教授，我們要看妳好好表現喔」，我覺得這正是顯出華特個性之處－身經百戰、處世圓滑、以及如你所言對艾利卡的輕視。
To cct
是啊，若要與他人深入交往，千萬不能表現太坦然，這樣對方會覺得你根本不在乎－枉費我這麼在意...。華特搞不好只是不希望艾莉卡尷尬所以強顏搞笑，但艾莉卡卻把這種態度理解為鄙視，越想越糟。唉，人和人的互動是最難修的學分，有時被當和努力無關。人若交深言淺則沒誠意，交淺言深則沒禮貌，最慘就像華特和艾莉卡：沒有交深的信任基礎，也沒有交淺的藉口，不管如何表現注定傷害雙方彼此。談戀愛者戒之慎之。阿祿仔子,2002年2月3日

AI咖啡貓（醫生，高中好友）,2002年4月12日,並非吐曹
倚我觀點，鋼琴教師(La Pianista) 中的艾莉卡，仍似乎有點人格疾患。
邊緣性人格障礙症，處於精神病及精神官能症的邊緣地帶，其情緒行為與他們之間的關係，或自我形像十分不穩定。
一、流行病學： 盛行率1~2%左右，女性約為男性之二倍，患者是家族史中有較多的酒精、藥物、重鬱症的病史。始於成人早期之前，在各種環境背景下表現的一種廣泛模式，對人際關係、自體形像、情感表現極為不穩定，且非常容易衝動。表現下列各項中五項（或五項以上）：
1、瘋狂努力以避免真實或想像中的被放棄。
2、不穩定且緊張的人際關係模式，特徵為變換在過度理想化及否定其價值兩極端之間。
3、認同障礙：自體形象（self image )或自體感受（sense of self）持續明顯不穩定。
4、至少兩方面可能導致自我傷害的衝動行為。
5、一再自殺的行為、姿態、威脅，或自傷行為。
6、甫於心情過度易於反應，情感表現不穩定。
7、長期感到空虛
8、不合宜且強烈的憤怒，或對憤怒難以控制。
9、暫時性與壓力源相關聯的妄想意念，或嚴重的解離性症狀。
臨床特徵：
邊緣性人格障礙症患者經常處於危機狀態，經常有情緒的波動，經常一下子好辯激動，轉眼間又憂鬱哭泣，一會兒可能覺得感受不到自己的感覺。
因為這群人既依賴又充滿敵意，他們相當依賴周遭親近的人，但當其依賴無法滿足時，則表現強烈的憤怒，因此難以維持深度而親密的關係，意即他們對人的觀感陷入全好或全壞兩極端中，旁人可給予他關心注意，使之有安全感之時刻，便將旁人理想化；但當旁人的付出不能符合其需求時，便對之充滿憤怒嫌惡與批評；反之，他們極怕被依賴的對象所背叛，往往激起對象的生氣憤怒，或率先背叛對方，以測試對象的容忍程度，當對象果真離開他後，他則陷入極大的情緒混亂中，並強化世界無人可信賴，自己是空虛孤獨的存在信念；另一方面他們缺乏自我認同，故無法忍受獨處的孤寂，有長期的空虛感，為了避免空虛孤寂，他們可能隨意與人發生關係，或以自傷，如割腕等，排解內心的空虛無望。其生活模式混亂，社會職業功能遭受極大影響，他們的成就通常低於能力。

To AI咖啡貓：
真高興有人以專業角度回應鋼琴教師了。我這個專科醫生好友不但相當心細，腦筋反應更是超快，我想AI咖啡貓在台中可能沒看過此電影，只好信任我的轉述。這使我想起福爾摩斯協會會員所發表的專題論文。倫敦有一位很有地位的外科醫師曾冷靜分析華生健康狀況：「缺乏維他命A，因此患了夜盲症」。因為在福爾摩斯冒險史(Adventures of Sherlock Holmes)第8個故事"花斑帶(The Speckled Band)"中，在陰暗的房間裡，福爾摩斯清楚地看見一條蛇沿拉鈴繩而下，就用手杖打牠，而華生卻記述道：But I saw nothing.。
感謝AI咖啡貓對我轉述的信任，雖然我有用脈絡引導故事敘說，但是對故事細節描述我還是儘可能客觀誠實的。
我認為艾利卡只是不懂愛，AI咖啡貓卻用專業提醒我可能不只這樣。我相信他專業的敏感和判斷。或許艾利卡是需要專業協助，避免再傷害自己和身邊愛她的人。阿祿仔子,2002年4月13日

AI咖啡貓,2002年4月13日
我沒看過此電影，只是有點職業病。
阿祿仔子,2002年4月13日
這樣是蠻好的習慣，見微知巨，且隨時練習這本領。倒是想起好像沒寄過給你鋼琴教師，因為當時你email還沒空收。你曾到hi-end看過嗎？
AI咖啡貓,2002年4月13日
yes，我到 hi-end 看的。不過從電影的角度想，導演應該是有要表達的東西，是你的想法的東西，而非是拍一部邊緣性@電影

AI咖啡貓 ,2002年9月7日
看完鋼琴教師再去看你的文章， (如果是憑看電影記憶寫的那記憶力實在是太驚人了)，發現您還寫的真好ㄝ。我認同你解析的邏輯，我另外對男主角說過兩次類似的話感覺也很重要：「愛情的基礎如此可笑」 or「love is funny」？有種說不太上來的感覺，導演想表達的東西應該蠻多的............。有空應該研究一下舒伯特的音樂，據後人研究說他是個同性戀者，其音樂貫穿整部電影，應該有重要喻意。冬之旅在講什麼呢？也令我好奇。利用音樂表現影片意境似乎是種流行手法。順帶轉寄一個臨床心理師的看法：
◎韓德彥（公職臨床心理師）
看過〈鋼琴教師〉的人，幾乎都有類似的反應：「怎麼會有那麼變態的人？」「這片子到底要表達什麼？」
從精神醫學疾病診斷的角度切入，女主角鋼琴教師罹患了性疾患中的「受虐淫癖」，也就是俗稱的被虐狂。這種疾病幾乎是唯一會發生在女性身上的一種性倒錯疾病，通常在成年早期初發，較少有家族病史，部分患者曾有過早期心理創傷經驗。受虐淫癖患者無法在正常的性行為中達到高潮，反而是在被屈辱、被虐待之時，才能產生快感。一開始觀眾對於這部法國片子可能還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，但看到女主角用刮鬍刀片割傷自己下體時，恐怕就會開始覺得噁心、受不了了。男學生在女廁裡要與女教師做愛，但她卻不讓他碰觸身體，且必頇依照她的意思做，否則就一刀兩斷。
鋼琴教師寫給男學生的信，是全齣戲變態的極點。女教師要求男學生踢她、打她、甩她耳光，且不要理會她的哀嚎，只要用舊絲襪塞住她的嘴巴即可。男學生原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變態老師，後來他還是遵照老師的指示去做，但老師卻喊道：「不是這樣子，不是像你想像的這樣……」。
從心理病理角度探討，女主角會得到這樣的「疾病」，很可能是曾經遭受到性侵害的結果。性侵害者可能拿刀片割過她的下體，可能辱罵過她、甩她耳光，甚至強迫她進行口交，隨後又用舊絲襪塞她的嘴以防止她呼救。因此，女主角只好在脫困後的幾年裡，不斷想要重演這一幕，期望透過性被虐歷程，跳脫出被強暴的陰影。
性虐待與被虐待（sadism-masochism）是需要心理治療來改善的，可惜社會上還有太多受傷的心靈，只是反覆透過怪異的性活動求取短暫解脫，而不知如何對症下藥解決問題。